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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忆峥嵘岁月,讲述不悔人生

青岛市民记录75名老兵“我的抗美援朝”

半岛都市报    2022年04月01日

  傅中魁正在听老兵讲述那段峥嵘的岁月。
  文/图 半岛全媒体记者 王洪智 刘玉凡

  他们久经沙场、浴血奋战,将青春和热血绽放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;他们万幸躲过敌人的弹雨与炮火,生活至今,心中仍充满斗志和不悔……他们有着一个荣耀的名字——抗美援朝老兵。为了向这群“最可爱的人”致敬,从2020年11月份开始,即墨区融媒体中心工作人员傅中魁陆续走访420名老兵,挖掘整理了这一弥足珍贵的历史记忆,完成了75名老兵的访谈录。

>>>讲述
挖掘历史为老兵立传
10个月走访420名老兵

  “不忘历史,方得始终。每一位抗美援朝老兵都是一部活着的历史,都是一本内涵丰富的教科书,这也是我做这件事的意义。”近日,说起“我的抗美援朝”老兵访谈录的故事,傅中魁向记者打开了话匣子。“参战的8000多名即墨区抗美援朝老兵尚健在者只有530人。”傅中魁说。
  “这些老人中,当年参加战争时年轻的只有十五六岁。现在他们当中最年长的101岁,最年轻的已经86岁。两年过去了,获颁纪念章的老兵还有400个左右,现在几乎每个月都有老人去世的消息传给我。”傅中魁表示,随着老人们的年龄增大,如果不去抢救挖掘那段历史,他们的故事就像树叶一样,随风而逝。“在我走访的这些老人中,大多数都是普通战士,他们不一定是最荣耀的、故事最精彩的,但他们都是那段光荣历史的参与者,是中国人民志愿军这一伟大群体的一份子。我访谈的重点不是他们的战功,而是要通过刻画他们的肖像把那段历史呈现出来。”
  “对获颁纪念章的500多名老人,我原本计划采访100个,但是每个人的情况不了解,他们身体状况怎样?能不能讲?对此我心中没有数。所以,我决定工作之余挨个去拜访。”傅中魁说,从2020年11月到2021年8月底,他拜访了420人。经过10个月的“紧追慢赶”,傅中魁从中选择了75位老兵进行了深度访谈。“开始的时候,我挺迷茫的,因为采访难度大,当时很多人觉着我完不成。”
  面对年事已高的老人们,傅中魁在走访时面临最大的困难就是与他们的语言交流。“这10个月的奔波,是一次极为艰难的体验,老人们多数年老体弱,特别是他们大多听力很差。有一半儿的记录是我靠在耳边,问一句、写一段才完成的。对97岁双目失明的崔西修、98岁听力基本丧失的王丕泽两位老人的采访,完成得极其艰难!”傅中魁回忆,“有些老人讲话没有条理,他们说话不清楚,没法录音,我都是用笔记本记录,之后再整理成文字。尽管困难重重,但每一位老人在我眼里都是英雄,都值得被认真倾听和记录。”

>>>感动
四人曾鏖战长津湖
均遭遇严重的冻伤

  记者在这份名为“我的抗美援朝”的访谈录中看到,通过老人用第一人称自述的方式讲故事,语言完全口语化,其中还有很多即墨地方语言,很有感染力。在讲述中,有些老人还回忆了很多战友的故事,同样令人震撼。
  傅中魁说,在与老人访谈时,现场都有陪述人,比如老人的老伴、子女等,大部分的时候,陪述人不止一个,这也增加了访谈录的真实性。
  “每次拜访,我都要准备纸巾,给自己擦泪,也给老兵们擦泪。他们的经历不同,性格也有差异,有的沉稳内敛,讲到伤心处,会激动地抽泣、落泪。有的热烈高亢,讲到激动处,会手舞足蹈。”傅中魁说,他每接触一个老人,就会被感动一次,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为国为民奉献的炽热情感。
  访谈录中包含4名参加过长津湖战役的老兵,他们均被冻伤过。其中1927年出生、20岁入伍的刘承渊在行军中,又冷又饿昏倒在雪地,后来被战友送到战地医院,左右脚各截去一个脚趾;1931年出生、16岁入伍的宋文庆在战斗中把鞋跑掉了,两只脚被冻伤,肿得像两个黑球,他被安排在朝鲜居民家中休养了两个月,才保住了两只脚;1927年出生、21岁入伍的耿泽信因频繁更换驻地,经常露天睡觉,久而久之小腹部“三叉”区被严重冻伤,还多次接受手术;1930年出生、17岁入伍的迟允莹因雪地转移,两只脚冻伤严重,“右脚除了无名指是完整的,其他四个脚指头都剪碎了……”

>>>遗憾
多位老兵先后离世
子孙看到访谈录流泪

  从今年年初开始,傅中魁把访谈录整理打印成册,交到75个受访老兵及其家人手中。“看到打印成册的访谈录,他们很感动,很满意。拿到访谈录后,有些老人的后代给我发照片、拍视频表达谢意,还有的流下了眼泪。有位老人打来电话,让我再去他们村里一趟,他们村有个97岁的老人是名老共产党员,看了我的访谈录后,感动得眼含热泪,希望我也送他一册。”傅中魁说。
  在记者采访时,南京一位叫李守堂的老人给傅中魁打来电话,原来他是其中一名受访老人的战友,得知傅中魁做的这件事后,特地打来电话感谢致敬。傅中魁说,他现在能脱口背完75位老兵的姓名、住址,能在脑海中画出一幅完整的“老兵地图”。
  其中,留给傅中魁印象最深的是赵丕山老人。“赵丕山老人是参加过上甘岭战役的运输兵,他个性鲜明、故事动人,他把精彩的战地故事完整地讲述给了我。当我从他的战友那里又搜寻到一些新材料,而计划回访他时,惊闻老人在我采访之后的第9天去世了!我觉得无比遗憾。”傅中魁回忆,“老人的儿媳曾告诉我,在我走访离开那天的中午,老人很高兴,但略有心事,说我可能再回来。可惜的是老人去世了,每思及此,心痛不已!”
  在走访并完成访谈录的过程中,傅中魁有收获,也有遗憾。有些老人躺在床上,无法顺畅交流,但是他们不少人身经百战、屡立战功。“访谈录成稿时,三位老兵走了,等到我给他们寄送访谈录时,又有三位老人走了。我常常问自己,如果是十年前、五年前,哪怕是三年前我开始行动,是不是会记录下更多的故事,是不是会留下更少的遗憾。”傅中魁感慨地说。
  “在遗憾和自责中,我为每一次完成的记录而激动。”傅中魁说道,“和他们当年的困难相比,我做这件事遇到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?所以,我下定决心:只要老人的思维还比较健全,只要老人体格允许、家属配合,我一定要完成这件事。”
心声 每位老人都是一本内涵丰富的教科书
  傅中魁说,江处世老人是一直哭着给他讲故事的。在四个小时的访谈中,傅中魁也数次感动得泪满眼眶,老人讲到十几岁就给地主放牛、扛活哭了,讲到刘可松和那个忘记名字的战友牺牲时哭了……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处,一个四世同堂的老人,如果不是动了真情,谁能轻易卸开泪水的闸门?
  在李子忠老人家里,傅中魁走访结束要告别时,李子忠的老伴突然叫住他说:“大侄儿,我给你唱个歌!雄赳赳,气昂昂,跨过鸭绿江……”在场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,继而,包括李子忠在内,每个人都哭了!
  在走访张吉善老人后数月的一天,傅中魁给老人送手稿。没想到老人的健康状况大不如前,他腰椎不好,有点犯糊涂,“我告别的时候,他坐在沙发上,已经不能起身了,满脸写着歉意。突然,他抬起右手,对我敬礼!我向他躬身再别,他的手仍未放下……”
  记者从即墨区退役军人事务局获悉,在2020年的时候,即墨区退役军人事务局结合学党史、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70周年,按照上级要求,此前也做了不少相关工作。当傅中魁联系即墨区退役军人事务局时,双方想法不谋而合。双方一起研究后,即墨区退役军人事务局提供了相关名单,并联系各镇街武装部,帮着查档案核实老人的身份。访谈录成稿后,即墨区退役军人事务局牵头通济街道办事处,出资协助印刷。
  “这次对老人们的访谈,让我对这段历史有了更深入的了解,觉得自己做有意义。”傅中魁告诉记者,“我走访的每一位老人都是一部活着的历史,都是一本内涵丰富的教科书。我被每个人感动着!今天,尽管他们容颜衰老,步履蹒跚,甚至久卧病榻,但当追忆起那段青春年华时,他们依然无怨无悔。”
  记者在访谈录中看到,老人们的言语中充满了斗志、不悔和欣慰。迟允莹说:“没有牺牲哪有胜利?想想牺牲的战友,我吃这点苦算什么!”
  95岁的刘承渊说:“算到今天,我们已经过上了七十年的安定日子,小康生活,衣食住行、样样都好。我家八口人,从青岛坐高铁两个半小时可达济南,五小时可达北京,我身体健康,心情舒畅,我计划活到一百岁,我还想看更好的生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