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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36岁船老大媳妇拉呱啥是“讨海跑马三分命”

半岛都市报    2023年09月04日

文/图 半岛全媒体记者 谷朝明 实习生 李雨桐 孙雅婷

9月2日凌晨4点,晨光熹微,一艘中型木船停靠在西海岸新区浦湾码头,3万多斤面条鱼堆满船舱。一晚上如此收获,可谓首战告捷。
船长,瘦削干练,是本地渔民。当船还在岸边摇摆中,他就瞄准时机跳上码头,系好船缆,便开始指挥卸货。王鑫宇,船长的妻子,忙着和渔贩沟通价格和称重……此间,正是渔港最热闹的时候。
船员一个月挣将近两万元,为啥还不好招?靠天吃饭,海上生活是怎样的艰苦与危险?对渔民来讲,“谁没见识过海的暴虐?又有谁没有领略过它的富饶”?本期《听·见》对话36岁的“码头女人”王鑫宇,听她说说“讨海谋生”的苦与乐——

出海捕捞是“围歼敌人”
码头卖货是“清点战利品”

我叫王鑫宇,今年36岁,娘家是崂山沙子口,老一辈就是渔民,我从小就出生在崂山海边,可以说是“渔家女”。我老公也长在渔村,是青西新区琅琊镇西杨家洼人。
我们以前家里就有渔船,只是船很小,只能在近海捕鱼。现在的船是中型木船,平时就停靠在琅琊镇的浦湾码头上。
捕鱼出海的时间不是随便定的,要看潮水,严格依据潮汐确定,所有靠海吃海的渔民都要追随潮水作业。9月1日是青岛开海第一天,我们的船是当天下午3点出的海,这次以捕捞面条鱼为主。
因为是近海作业,所以手机有信号。当天晚上老公就给我报喜了,说收成很好,光面条鱼预计就有三万多斤,还挑拣出来不少刀鱼、小杂鱼、梭子蟹……这不,我一早就开着面包车,拉着台秤,在码头等着了。
如果把出海捕鱼比作一场战役,大海中捕捞是“围歼敌人”,码头卖货则是“清点战利品”,这个环节很重要。不过也有很多突发情况:你看这次,因为渔贩子准备的筐子不足,面条鱼卸船、装筐、上车的环节明显慢了。
你看,现在都上午9点了,面条鱼才卸了一半儿。潮水现在是往下降,一旦船身低过码头的高度,那再装卸起来就麻烦了。
对渔民来讲,开海都是先在近海捕捞。在这个季节,七八厘米长的面条鱼会成群出现。所以,只要出海,捕捞难度并不大,船舱填满就要尽快返港,然后联系买家卖个好价格。
虽然面条鱼便宜,卖给渔贩子价格也就一块多钱,不到两块钱,可是架不住量大、捕捞时间短,性价比很高。在近海捕捞完面条鱼后,像我们家这种大船,就要逐渐开远,去捕捞其他品种的鱼了。
离码头越远,返程周期就越长,这也是为什么出海捕鱼船员有时要在外面呆上一两个月的原因。

他冲锋陷阵我后勤保障
我们虽是夫妻更像战友

出海捕鱼是看天吃饭的行业。老话说“讨海跑马三分命,疾风暴雨一分命”。渔民就要会看天,会看大海的“脸色”,并且要学会临时应对。
海货的多少和船长的经验有直接关系。像这次捕捞面条鱼,同样规模的中型渔船,我们家捕了三万多斤,有的渔船只有两万斤左右,有的差了将近一半。除了运气原因外,船老大的经验是重要因素。
就说我老公吧,他和我同岁,从14岁起就开始出海当渔民了。其实当渔民很苦,所以很多渔民家庭的孩子长大后都不再出海,出海的逐渐都是些中老年人了。但是我老公能吃了这个苦,我就看上他身上勤劳能干的劲头儿。
我上学时学习不好,就提前退学不上了,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公。我也从一个渔家女,变成了真正的渔民。老公负责在海上捕鱼,只要船一靠岸,我就负责销售,联系渔贩子或是上岸来买货的市民散客,不仅要和渔贩子打交道,还要会和来码头的市民交流,顾客就是上帝,来买一斤也得服好务。
码头上的女人,都是泼辣的性格、能干的体质。四五十斤重的海货,搬上抬下都不是事儿。关键要学会和船员打交道,帮着协调好船员们的关系。如果有人累了不想干,要像辅导员一样会做思想工作。再就是做好后勤工作,比如修补渔网、给船上补给淡水、食物等琐事儿。
海上情况变幻莫测,我老公有时候出海时间很长,这段日子里,我总是时刻关注着天气预报,生怕天有不测风云。离岸远的时候,手机没有信号,人也联系不上,我就只能从天气状况判断他们目前的航行状况,心里默默盼着他能平安归来。
比起想念,我觉得,我们之间的感情虽是夫妻但更像是战友,他在前方冲锋陷阵,出海养家,我在后方保驾护航。

男人的压力吃苦的动力
咱不干这行靠啥养家?

就像每年都要保养车一样,船也需要保养,一年保养一两次,每次花费都得一两万元。但是一些老船再怎么保养终究也是要更新迭代,我家今年春天就换了这艘木壳船,花一百多万买的二手船。
除去买船和养船的成本,现在人工成本也越来越高了。像我们这样规模的船,出海要配六到七个人,一个大伙计每月就要两万块钱。即使是雇短时工,按每天结算的船伙计,一天也要几百块,这算下来每天就不止一千块钱了吧。
除去这种显性费用外,渔网的隐性消耗更是个未知数。每次出海回来,渔网是必须要补的。在这种出海高峰期,补渔网的工人也不好找,都要一百块钱一小时,人家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,才收我八十块钱一小时。拉货的卡车更是早早就被预订了,拉一趟也要花一千块钱。
别人以为出海赚得多,但其中的风险和劳累也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。
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除了禁渔期和冬天,其他时间都要出海。春天干一个多月,秋天干三个多月,一年差不多干五个月。大多数出海时长都在一个周往上,什么时候能上岸没有固定的时间。这期间手机都收不到信号,出了事也没人知道。
出海时在海上漂着,上岸后就得抓紧时间尽早卸货,不管风吹雨晒,总要完成这些任务。虽然收入高,但工作强度也高。
现在能吃苦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,我们船上六七个工人,只有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。这个年轻小伙叫“眼镜”,也是咱当地泊里人。他刚来的时候晕船,在船上狂吐不止,我和老公都以为他吃不了这个苦,但是人家最后坚持下来了,这一干就是三四年。
他这么拼的原因,是家里有两个孩子,这是男人的压力,变成了吃苦的动力。
出海就是“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”过日子,这一船一船的鱼都是靠船员们的命换来的,用“讨海跑马三分命”来形容我们的生活最合适不过了。这些年受渔业资源影响,出海的收入越来越不稳定,部分渔民只能选择“上岸”,但是仍然有人不愿也不敢离开。“上岸”不干渔民,咱靠啥养家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