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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生 小老师

半岛都市报    2023年09月11日

许茹在男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,小时候她经常跟着打工的父母流转在不同的城市,刚熟悉了一些新朋友,又转学去了新学校,因此很难交到朋友。每一次进入新环境,大家齐刷刷打量的眼光,常常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她理解男孩不爱说话的心情,这让她对男孩有了一份亲切感。

每天顶着熊猫眼的林可,每每都用“马上就能拿到自己第一份打工工资”作为“鸡血”,强撑着超负荷的工作量。可谁知,一个月的打工结束后,中介机构只支付了她500元工资,剩余的3000块钱表示“将在今后陆续发放”。
自己的影子
每周一、二、五,许茹都要忙到脚步飞起。作为济南大学会展专业的大三学生,22岁的她比按部就班上课的同学多了一个身份:兼职家教老师。一周有三天时间,许茹要去学校附近的托管机构任职全科老师,每次两个小时,工作时间是下午4点半到傍晚6点半,回到学校晚7点多才能吃上晚饭。那个时间点,食堂的饭菜差不多已经见底,许茹只能在学校门口买个卷饼应对“咕咕叫”的肚子。
许茹来自潍坊临朐县的一个小山村,家里有三个孩子,她排行老二。姐姐已经工作,弟弟还在上小学。家庭并不富裕的许茹,从踏进大学校门的第一天开始,便在打量着寻找兼职,家教无疑是较好的选择。
2021年9月份,一位学姐把许茹拉入一个微信群,群里有人不定期派发家教任务,等待“接单”的大学生们,根据自己的时间和距离远近进行选择。许茹通过微信群,有幸找到了第一份家教的工作,辅导一个正在读三年级的小男孩。
男孩非常腼腆,因为父母工作变动,他刚刚转学到新学校。许茹在男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,小时候她经常跟着打工的父母流转在不同的城市,刚熟悉了一些新朋友,又转学去了新学校,因此很难交到朋友。每一次进入新环境,大家齐刷刷打量的眼光,常常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她理解男孩不爱说话的心情,这让她对男孩有了一份亲切感。
辅导男孩英语时,她悉数传授自己的学习方法,“学习英语是有技巧的,一些长的单词分成几个音节来记, 比如friend分成‘fri+en+d’来记,以后遇见‘en’,记得要发‘恩’的音。”试课时,男孩的妈妈旁听了1个多小时,她认可许茹的“方法论”,当即就定了这单“生意”。
双方谈好一节课55元课时费,每个周六日两天上门辅导。微信群里的中介则收取第一周课时费的75%作为抽成。一个周末能赚到220元钱,除去交给中介的165元,这份家教做了两个月,许茹总共赚到了1595元。
随着男孩父母工作地的再次变动,男孩家搬去别处。考虑到路程太远,许茹便结束了这一单家教。
很长一段时间,那个腼腆小男孩时常会浮现在许茹的脑海里。上课的时候,他会冷不丁冒出一句话:“老师,明天我们学校要开运动会了。”明明是个好消息的分享,他却低着头不敢看人,语气淡定得像在讲别人的事儿。
“每个人小时候心里都有一座大山,觉得无法逾越,翻过那山之后,才会真正成长。”许茹心里默默祝福着那个男孩。

遭遇讨薪
不同于许茹第一份家教的幸运,同样有着家教经历的林可第一份家教便遭遇了骗局。
过程概括来说大致是:辅导班把工资给了中介,本来应该准时准点发工资,却被中介以各种理由故意拖欠,最后闹上了法庭,讨薪之路历尽波折。
2022年暑假,青岛科技大学的大二学生林可没有回潍坊安丘老家,她不想再虚度过一个“躺平”的假期,想通过打工赚点零花钱。
林可早就跟学长们打听过,可以在求职网站上搜索“辅导班老师招聘”等信息来求职,投递简历后根据网站后台信息提示,她加入了某中介机构的微信派单群,经过一轮筛选后,林可选中了一份“小学生英语辅导老师”的工作。
在未签署任何合同的情况下,林可在一家辅导机构开启了长达一个月的兼职,工作时间是早上8点半到下午5点半。一段时间后,林可察觉辅导机构给她安排的工作量在增加,包括新增了初中一年级地理的教学任务,中午照顾留校学生午睡,作为小班主任晚上要对接家长、沟通各种问题等,这些都超出了双方最初约定的工作量。
每天顶着熊猫眼的林可,每每都用“马上就能拿到自己第一份打工工资”作为“鸡血”,强撑着超负荷的工作量。可谁知,一个月的打工结束后,中介机构只支付了她500元工资,剩余的3000块钱表示“将在今后陆续发放”。
苦等一个月后,林可收到了中介公司发来的几张截图,内容是工作群里林可附和其他老师对辅导机构的抱怨,以及在其他老师朋友圈底下评论:“工作多得都干不完,真是烦死了。”中介机构以此为由,留下一句生硬的话:“你的工资暂时发不了了。”
初入社会,林可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,每天沉浸在懊恼之中,自己辛苦一个半月的薪水打了水漂,怎么能咽下这口气?此时,同是通过该中介机构兼职的一位大学生找到林可,表示自己也被拖欠工资,且多次追讨未果,并邀请她进入“上诉小组”微信群。
林可进群后才发现,群成员共19人,都是被该中介机构所骗之人,其中18人为在校大学生,还有一位是青岛一所高校的政法学老师。大家初步计算了一下,这家中介公司一年来拖欠多名大学生工资,累计达到了十余万元。
此时,林可才意识到,这家中介机构是有预谋克扣工资的“惯犯”。群里其他大学生因为讨薪时,曾经和中介负责人发生过言语激烈的口角,还被对方把照片P成遗像或者AI换脸成不雅照,公然发布在朋友圈里造谣取笑。
好在维权群里的高校老师和一位大四学生牵头,大家一起拿起了法律的武器。19名被骗人员集体向法院提起了诉讼,林可负责整理聊天记录等上诉材料,与诉状一并交移法院处理。历时几个月后,官司终于打赢了,林可终于有望拿回自己的工资。
“有些人会觉得大学生是廉价劳动力。初入社会,缺乏经验的我们就像‘待宰的羔羊’。”有了一次被骗经历后,林可变得非常小心,她不再浏览一些求职网站,而是通过朋友或者亲戚介绍接受一份家教兼职。“这也算是职场经验吧。”林可说。

“我不是廉价劳动力”
“有些家长觉得我们年纪小,可以随意拿捏,训起人来也是毫不客气。”其实许茹也有一次不愉快的家教经历。
2022年暑假,许茹找到一份家教兼职:给一名四年级的小女孩辅导全科,上课时间是周一到周六傍晚6点到晚上8点。
从学校到女孩家路程比较波折,先坐公交车,再转地铁,单程差不多要1个半小时。第一次上课时,因为不熟悉路线,许茹错过了公交车。“那路公交车是半小时才发一班”,光在公交车站,许茹就花了一个小时。
一到了女孩家,许茹立马把身体弯成直角,连声道歉。不等她解释,女孩的姥姥就毫不客气地数落起来:“这么没有时间观念,不知道早出门啊……”
接触时间久了,许茹发现女孩的姥姥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。每晚8点下课后,她总是要求许茹再免费多给上40分钟到1个小时,如果许茹不答应,她便板着冷面孔“示威”。开始许茹很坚持,给自己划了一条底线:“绝不做廉价劳动力,谈好的时间不能无偿加班。”后来她不想关系处得太紧张,有一次便答应了加课的要求。等到晚9点下课后,她飞速返回学校,因为宿舍会在晚上10点半准时关门。当许茹气喘吁吁跑回宿舍时,宿管阿姨正在锁门,再晚一点,她便要“沦落街头”了。
还有上课时,孩子的姥姥会坐在一边旁听,遇到她认为讲得不好的地方,就毫无预兆地打断许茹的讲课,一把夺过课本,自己再讲一遍。有时候她会跟自己的老伴在一旁聊天,当着许茹的面,说一些“敲打”的话:“花了这么多钱,都教了些什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