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三个人给我介绍对象,互不认识,但介绍的都是刘知侠”,刘真骅至今谈起来,都觉得很奇妙。这奇妙的缘分开始得并不浪漫。
1968年,刘真骅32岁,从机关下放工厂后,住进了济南单位的宿舍。此前,她从不幸婚姻中解脱出来,带着孩子,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。表姐夫在山东文联工作,有意无意地,说起刘知侠。
尽管靠《铁道游击队》红遍全国,但刘知侠没有逃脱特殊年代的磨难。而更不幸的是,刘知侠的妻子刘苏因车祸意外去世,留下了6个孩子,最大的才16岁,最小的6岁。刘真骅开始没有同意大家的撮合,因为他比她大18岁,而且她也没有想过要做6个孩子的妈妈。
刘真骅出生于1936年,父亲和伯父在青岛合伙做大红肠和面包的生意,家境优越,母亲是大家闺秀,良好的家庭环境让刘真骅拥有了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,无论坐姿还是鼓掌的手型,她都严格要求自己。“我中学在青岛二中念的,那时候在学校里,大家都叫我小辣椒,小时候甚至都追着男同学满操场跑,谁都不敢惹我,而且还很要强。”刘真骅说。只是,在她18岁时,为了给母亲治病,她在领导“关心”下嫁人,生了一双儿女,可那婚姻,对她来说,犹如牢笼,直到9年后才终于解脱。
所以,再次踏入婚姻,她十分谨慎。
终于,在多方的撮合下,两人约定见面。一次,刘知侠骑着自行车慌忙赴约,在半路摔倒了,正要离开的刘真骅远远看到他跌坐在地上,赶紧上前扶起他,48岁的刘知侠坐在地上竟然大哭起来。“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男人哭,我连忙说你别难过,怎么了?他说,你帮帮我吧,我家里没法过了!”当时,刘知侠家里的孩子太多,老三又刚刚拿着猎枪和小伙伴打人家家养的兔子和鸡,被老师叫家长。刘知侠到学校后,老师猛戳他的头,批评他不会教育孩子,一位声名在外的大作家,心灵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。
刘真骅同情他的遭遇,心也慢慢地松动了。一次,刘知侠定定地望着她说:“我只要你记住一句话就够了:知侠是个好人!”
其实,开始刘真骅对刘知侠更多的是同情,而她心底里真正能够接受他,缘于知侠的中篇小说《一次战地采访》。“解放战争期间,打碾庄的时候,他作为前线记者去采访,遇见两个小战士,正在撕一个笔记本,他们打算把写过字的撕掉,留下空白的纸张。出于对文字的敏感,刘知侠捡起来一看,是一个国民党的电台台长写的日记,他立刻说我给你们两个空白的笔记本,你把这些本子给我吧”,刘真骅说,回到家里,刘知侠仔细阅读发现,这名台长内心是要求进步的,“他说明天战斗就打响了,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,留下了两封信,一封给我梦中的情人,一封给我的老母亲。随后还写了一些对国民党打内战的不满”,这些内容深深打动了刘知侠,也成为了《一次战地采访》的素材。
“这几天我一直在读你的《一次战地采访》,在你的所有作品里,我最喜欢这篇文章……你为了救一个有才华的走错了路的国民党电台台长,冒着敌人疯狂的飞机轰炸去找他,救了他的命,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。我真感动!联想到我自己,你也是在我绝望的时候救了我”,在给刘知侠的信件里,刘真骅写道。而刘知侠回信说:“你对《一次战地采访》的偏爱,你说我‘挽救’了你垂危的生命的比喻,这一切都会引起我的沉思的。因此,我爱你和接受你的爱不是偶然的,而是有充分的精神准备的。”
“你已经在我心里放了一把火,这火在燃烧,很旺……”,刘真骅1969年敞开了心扉。
然而,他们面临的挑战不仅仅来自生活,还有外界。因为刘知侠的境遇,他们的结合遭到了各方的反对,甚至非议。两人的恋爱甚至只能宣布终止,感情被迫转入地下。他们不能见面,只能写信互诉衷肠。乌云压顶,他们的内心却阳光明媚,互相温暖着。
刘知侠被下放到泗水农村劳动,两人利用邮寄脏衣服的机会,将信件藏在了包裹里。1972年,刘知侠回城,不顾一切反对,两人宣布结婚。
这年,他54岁,她36岁。